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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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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蔡川離開後,將軍府裏就熱鬧起來。

將軍升官,夫人得誥命,這可是雙喜臨門,怎麽慶祝都不為過的。

魏臨便道:“府裏上下沒人多發一個月的月銀,晚上加倆肉菜,不過不許喝酒。”

眾人立刻高高興興的拜謝將軍恩典,歡歡喜喜的出門去了。

鄭四安和徐環兒也過去給兩人道喜,卻沒有多呆,很快便去各做各的事情了。

霍雲嵐則是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拿著詔書看個沒完。

一直到擺了桌,要用早飯時,霍雲嵐還在拿著瞧。

魏臨正端著肉粥餵給福團,見狀,便舀了一勺粥送到霍雲嵐嘴邊。

新鮮獲封的郡夫人下意識張口,把粥吃了進去。

感覺到滿口鮮香後,霍雲嵐才回過神,看向魏臨。

就見魏臨笑著瞧她:“表妹看什麽呢?”

霍雲嵐把詔書小心卷好,讓蘇婆子放到木匣子裏撂到後面供奉上,而後才對著魏臨問道:“我的誥命,是你去請封的麽?”

不等魏臨回答,福團就用小手拍了拍桌板。

這椅子是蕭成君送的,比尋常椅子高些,座椅也小,前面有個小桌板,做工極其精細,現下福團就皺著小眉頭敲桌板,有些不高興。

霍雲嵐聽了,便是一個眼神輕飄飄的過去。

剛剛還想要發脾氣的福團立刻老實下來,根本不用自家娘親說話,他就收起了鬧不停的小手,軟糯糯的道:“福團肚肚空。”

魏臨笑著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肚皮,然後重新餵他,而後對自家娘子道:“是我去請的,這次為你請封,回頭等二哥在翰林院做出些成績,我和他便一起去給爹娘請封。”

霍雲嵐則是拿著筷子,夾了個春卷到自己碗裏,輕聲道:“可郡夫人,也太高了。”

楚國三品以上官員女眷可獲封郡夫人,但是真的能封上的卻不多,可著都城找也沒幾個。

霍雲嵐年紀輕,如今就已經得了郡夫人,她覺得實在是高了些。

魏臨卻覺得合情合理:“我賺的功勞足夠給你得個高位,誰也說不出什麽,日後,我定努力為你為孩子掙個爵位回來。”

霍雲嵐看看他,聽得出這句話的深意。

如今魏臨的功勞足以封爵,但是楚王沒封,除了因為魏臨還年輕,怕日後封無可封,還因為楚王已經把關註放在了五王子蕭明遠身上,魏臨的爵位多半是要等新王繼位之後再授的。

讓他牢記新王恩德,君臣和睦。

比起那些先貶斥後施恩的做法,楚王此舉已是格外和善。

霍雲嵐臉上露出了笑容,聲音輕軟:“我郎君果然是頂頂有本事的。”

魏臨則是又餵了霍雲嵐一勺粥,笑著道:“娘子能相中我,娘子也很有眼光。”

霍雲嵐把粥咽下,笑著橫了他一眼:“就知道打趣我。”

魏臨回應她的,是湊過去,輕輕啄了下霍雲嵐的嘴角。

而福團看看爹爹,又看看娘親,默默的鼓了鼓臉,沒說話,只管伸手從一旁抓過了一小塊奶糕塞嘴裏。

終究還是自己餵自己最方便。

等吃罷了早飯,霍雲嵐便指揮下人把楚王恩賞分別裝箱造冊,整理好後放入庫房。

這些都是禦賜的東西,樣樣都要謹慎妥帖。

若是有了丟失遺漏,被人發現,輕易是說不清的。

而魏臨也把自己的月俸給了霍雲嵐,尋常魏將軍用錢都是從自家娘子這裏拿,他對金銀之事本就沒甚概念,這會兒聽霍雲嵐說他月俸漲了許多時,魏將軍也不知道到底漲了多少。

霍雲嵐便對著他道:“我的傻相公,你如今的月俸可比之前翻了三倍還多,若是加上衙門每年冰敬炭敬,還有宮裏頭的賞賜,一年下來,光是拿到手的銀子就能堆一箱了。”

魏臨卻半點沒有留戀,直接道:“娘子支配便是,放我手裏不管多少錢都能流水一樣的花掉,還是娘子拿著的好。”

霍雲嵐也不跟他客氣,把俸銀入了賬,而後將庫房鑰匙交給了魏臨:“裏面的物件你去挑挑,撿著喜歡的帶上一兩件,這幾年都要帶著。”

魏臨不解:“為何?”

霍雲嵐幫他撫平了衣襟上的細微褶皺,溫聲道:“既然王上恩賜了,你除了謝恩,還要戴到身上以示歡喜,對王上的忠誠不單單是嘴上說說然後努力辦差就行了的,得時時刻刻都要表現出來才最穩妥。”

魏將軍尋常從不註意這些,這會兒霍雲嵐說了,他覺得有理,便接過鑰匙想著等會兒去挑。

待收拾的差不多,霍雲嵐合上匣子站起身來,小小的打了個哈欠。

魏臨立刻扶住自家娘子後腰,擁著她去床榻上躺下,給她掩好被子被子,道:“睡會兒吧,後頭的事情我會看著辦的。”

霍雲嵐則是昂頭看了看軟榻方向:“我下午還準備看看賬呢。”

“什麽賬?”

“漕運的,這幾天就要有貨船進出,要早些準備著才是。”

魏臨站起身來,去拿了賬本,又拿了算盤,坐到霍雲嵐身邊道:“你躺著,我幫你算,等會兒你核對下便好了。”

霍雲嵐有些驚訝的看著他:“相公,你會算賬了?”

“只會些簡單的,”魏臨說著,拿起算盤晃悠兩下,而後利索的將算盤珠子撥對位置,嘴裏道,“這次出征準備充足,又有越小將軍助陣,硬仗比之前的還少些,我不愛喝酒,尋常也甚少享樂,下棋又沒人下得過我,怪沒意思的,索性就抽空去找左先生學了這個,現下正好讓娘子瞧瞧我學的如何。”

表哥算賬,著實是新鮮了。

霍雲嵐擺了擺軟枕,而是側著頭瞧著魏臨打算盤。

而後便發現,這人雖然打得慢,可是有板有眼,沒有疏漏,算的也很準確。

霍雲嵐臉上慢慢有了笑,不再去看賬冊,只管好好躺下,而後輕聲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魏臨又記下一筆後,才笑著看霍雲嵐道:“我對這些到底是一知半解,做不快,娘子可別嫌棄我。”

“現在已經很好了。”原本霍雲嵐就沒想過要把自家相公培養成珠算好手。

誰都有擅長的和不擅長的,就像霍雲嵐沒辦法替魏臨扛刀槍,魏臨自然不用幫她碰算盤。

如今這人努力去學,只會是因為對她的關心到了骨子裏,總惦記著幫她分擔。

想到這裏,霍雲嵐臉上的笑越發柔和了些,往魏臨身邊蹭蹭,頭挨著他的大腿,安靜的瞧著男人。

魏臨這會兒又算出一筆,頗有些驚訝:“十天,五千三百兩……這麽多?”

霍雲嵐掃了一眼,而後笑道:“瞧著多,其實刨除了船只損耗,人員馬匹,還有一路上的打點,最後剩下的也就是三成利,而這三成當中,還有一半是要給五殿下和成君分了的,最後能到咱們手上的也就是不到八百兩。”

“這也不少了。”魏臨算了算,十天八百兩,一個月兩千四百兩,一年……

他又開始撥算盤,最後算出來的結果讓魏臨倒吸了一口冷氣。

兩萬八千八百兩。

我的天。

霍雲嵐則是早就有預料,溫聲道:“漕運本就是所有生意裏面最賺錢的,加上我們有五王子護駕,漕運衙門幫忙,基本上沒有遇到太多波折,銀錢自然是滾滾而來。”說完,霍雲嵐笑著看向魏臨,“其實我還要謝謝表哥,如今齊楚合一,日後的生意好做許多。”

魏臨緩了緩神,聞言便笑著回道:“保家衛國不過是我分內之事,不必言謝的。”

霍雲嵐的指尖輕輕地撥弄了下魏臨腰間掛著的穗子,嘴裏道:“那不一樣,相公為國征戰這是於公,而於私,若沒有相公的赫赫名聲,沒有如今大勝還朝的鼎盛名頭,我又從哪裏得來這諸多便宜?”

魏臨笑道:“謝娘子誇讚。”

“等晚上時候,我親自給你做桂花糕可好?”

“娘子如今身子不便,還是不要勞累,”說著,魏臨低頭在她眼角碰了碰,“若是娘子真想謝我,幾個月以後再說。”

霍雲嵐先是不解,而後了悟,接著耳朵通紅的瞪了他一眼,過了會兒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有些事,可不止他想,自己也是想的。

這一聲輕輕的,卻讓魏將軍生出了無限動力。

魏臨繼續低頭看賬冊,撥弄著算盤珠子,很是專註。

不過他並沒有去碰核心賬目,只是挑了些零碎的練手,算錯了也很好瞧出來,不然自己不僅不能為娘子排憂解難,只怕反倒會給霍雲嵐添麻煩。

魏將軍算的仔細認真,也就沒發現霍雲嵐的眼皮越來越沈,不多時便合上了眼目,沈沈睡去。

等她呼吸平順,手也不自覺地抱住魏臨的腿後,魏臨才停下了動作,低頭去瞧。

此時霍雲嵐已是進入了黑甜夢鄉,神色安然。

魏臨不由得笑起來。

撥弄算盤珠子的聲音又脆又響,久了其實挺煩人的,偏就自家娘子能在這樣的聲音裏安穩入睡。

果真是個命裏帶財的姑娘。

而漕運的生意發展比霍雲嵐想象的更為順遂,尤其是在魏臨升位後,魏家的生意更是沒人打壞主意。

若是旁人的船,欺負一下頂多被罵幾句,可是魏家的船上,那些護衛多是曾在軍營裏做過事的,真正上過戰場見過血,誰敢惹他們?

尤其是背後還有輔國大將軍,捋虎須的事情少幹為妙。

而那些做生意的商人便更喜歡把自己的貨物交給魏家來運,更為安全妥帖,加上漕運衙門幫忙,到的速度也快。

於是漕運生意大盛,霍雲嵐終於體會到了漕運的甜頭。

若說其他鋪子是錢串子,那這裏就是聚寶盆。

同時霍雲嵐也在心中慶幸,當初給蕭明遠與蕭成君分利是對的,不然現在這麽多的錢堆在家裏,沒事也要惹出事來。

而時間匆匆而過,很快便到了鄭四安與蕭成君大婚的日子。

在他們大婚前三天,《牡荊雜報》就登出了消息,放在了極顯眼的位置。

如今的《牡荊雜報》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剛剛開始在都城賣雜報時,因著上面有不少與魏大郎交好的名士文章,故而來買的多是文人。

可隨著這雜報在文臣清流裏出了名,便有不少人開始給魏淮的書齋送文章,希望刊登,他們更是以能和名士出現在同一份報紙上為榮。

來的文章多了,魏淮又是千金買稿,那些不得志的書生也蠢蠢欲動。

有會寫故事的嘗試的人送了過去,很快就得到書齋的酬金,此事宣揚開來。

一時間,都城紙貴。

或許他們做不出那些高深文章,但是寫些故事還是可以的。

雜報也來者不拒,擇優選取,無論是陽春白雪還是下裏巴人,只要寫的好,就有機會被登出去。

而這些看起來有些俗的故事卻讓雜報銷路驟然打開。

普通百姓可看不懂那些家國天下的大事,可他們喜歡看裏面有趣的文章,不認字的也會到說書攤裏聽一聽,雜報的名聲遠播。

從之前要沿街叫賣,到現在供不應求,魏家書齋進項翻了十倍不止。

這時候自然有眼紅的出來罵魏淮丟了讀書人臉面,不修德行,一聲銅臭氣,著實庸俗。

可這時候卻有不少之前一直喜歡罵有錢人的清流文人出來給雜報說話。

原因不難想到,這雜報可是他們出名的好機會,若是能登報,那可是極有臉面的事情,更何況魏淮給的酬金豐厚,誰和錢過不去?

君子六藝,熏香品茶,哪樣不要錢?

再高貴風雅的人,也是要吃飯喝水的。

於是文官清流站在了魏家書齋這邊,就等於籠絡了最會吵架的一群人,雜報自然順風順水。

可是外人並不知道,雜報的進項可不單單是靠著售賣報紙,終究一份雜報也就十個銅板,兩個餅的錢罷了,能保持不虧本就不錯了。

真的賺錢法子,是鄭四安提供的。

在鄭大人的建議下,雜報單分出了幾頁,上面會刊登一些都城百姓的雜事。

有尋人,有找物,有成親,有喪事,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其中,還會夾雜著一些對都城內商鋪的介紹。

占的地方不多,可這些足以讓那些商鋪被廣而告之,而想要登上去,商戶要花的銀錢可是不少。

財大氣粗如東城金樓,就直接買下了一個欄目,每月都要在上面介紹新品,縱然會給書齋不少銀子,但是來的客人比以前增加許多,金樓賺得盆滿缽滿。

葉宰相知道此事後本想制止,不過魏淮早有準備,托葉小將軍將書齋一半盈利都上交朝廷,當做百姓們尋人尋物的懸賞酬勞,葉宰相立刻轉變態度,事情亦是輕輕揭過。

作為出了好主意的鄭將軍,魏淮也不吝嗇,直接用了一整頁來宣布他要大婚的這一喜訊。

直接導致鄭四安去迎親時,兩邊的百姓圍的滿滿當當,熱鬧的好似過年。

綁著大紅花的鄭四安騎在馬上,幾乎是被人簇擁著去了莊郡王府,費盡心思才從以大公主為首的貴女刁難下接到了蕭成君,兩人按著規矩還要到宮裏走一圈,然後才是十裏紅妝,浩浩蕩蕩的返回鄭將軍府上拜堂。

等拜過了堂,蕭成君自可去新房裏休息,鄭四安還要在外面答謝賓客。

酒是一杯接一杯的喝,光是徐承平就拉著他喝了足足三盞。

霍雲嵐正坐在魏臨身邊,因著這次設宴的地方在二樓,有些涼意,故而她身上的披風一直沒有解下來,這會兒便等著魏將軍剝蝦給自己吃。

看到鄭四安顴骨發紅的模樣,霍雲嵐不由得擔心:“你要不要去說一說?萬一把他灌醉了,等下洞房入不了,那可是不吉利的。”

魏臨將剝好的蝦子放到勺子上,還用心的弄了點湯汁在上面,想要餵給霍雲嵐。

將軍夫人趕忙伸手接過。

一旁圍觀將軍夫婦伉儷情深的貴女夫人們露出了可惜的眼神。

霍雲嵐則是沒有立刻吃,而是用足尖在桌下踢了踢魏臨:“想個辦法,成君還等著呢。”

魏臨捏住她的手揉了揉,低聲道:“放心吧,左先生早就有準備了。”說著,他又放輕了聲音,“吃吧,我剛才剝的手都疼了。”

慣於拿刀劍的手,哪裏會因為蝦殼疼。

可是霍雲嵐就因為這句話,覺得這次的蝦子比之前的都甜。

就在這時,鄭四安揉了揉眼睛,趴在了徐承平身上。

徐先生本就比尋常人瘦些,哪裏扛得住鄭四安,直接往後退了兩步。

若不是沈山及時出手把鄭四安扶住,只怕徐承平就要坐到地上了。

而後徐承平便感覺到也有人扶著自己,扭頭,就瞧見了蕭明遠擔憂關切的眼神:“徐先生站穩些,身子可好?”

徐承平下意識地繃緊背脊:“謝殿下關心,微臣無大礙。”

“如此便好,我也放心了。”蕭明遠笑了笑,卻沒有松開徐承平,先是左右看了看,而後一臉懇切,道,“我一直仰慕徐先生人才,如今既然得以相見,不知先生是否有空,你我對酌一盞可好?”

他的話,徐承平半個字都不信。

這人剛剛左顧右盼明明是找自家小妹呢。

……呸。

但是蕭明遠選的時機太好,周圍不少人瞧著,他是王子之尊,徐承平總不好大庭廣眾駁他的臉面,而且讓他難堪小妹怕是也會不開心,徐先生只能點頭答應。

蕭明遠立刻拉著徐承平到一旁坐下說話。

鄭四安則是被沈山扶到了魏臨這桌坐下。

魏臨這邊,除了魏三郎一家外,魏淮卓氏,魏誠伍氏,還有魏寧霍湛悉數到場,小孩子們不合適來便留在家中,但魏家四兄弟一個不落,都來給鄭四安道賀。

這會兒鄭四安就坐在魏淮旁邊,直街趴在桌上,人事不省。

魏大郎與鄭四安也有些交情,現下便擔憂道:“鄭將軍要不要喝些醒酒茶?”

鄭四安自然不會回答,這時候左鴻文走過來,笑容溫文爾雅:“大爺放心,鄭將軍無事的。”說完,左鴻文就拿著一顆藥丸,直接塞到了鄭四安嘴裏。

伍氏好奇:“這是什麽?”

魏誠扣著自家娘子的手,輕聲解釋:“之前我與師兄一起研究的醒酒丸,效果極佳,半顆就能酒勁全消,對身子無害,就是味道不太好。”

話音未落,鄭四安就猛地坐起來。

他只覺得有道涼氣順著嘴巴沖進鼻梁,又直沖天靈蓋,嘴裏說不出到底是苦還是澀,總歸是極難吃,鄭四安的臉都皺到一起。

左鴻文則是在鄭四安說話前,拿了一盞茶送到他嘴邊:“喝。”

鄭四安素來最聽兩位軍師的話,下意識地就張嘴喝水。

沒想到熱水到了嘴巴裏,不單單沒有緩解,反倒讓他感覺辣的厲害。

這下子酒氣徹底沒了,可鄭四安也覺得自己的舌頭木掉,沒了知覺。

他苦著臉對左鴻文道:“左先生,我吃了什麽?”不會是毒藥,沒有這麽難吃的毒藥……

左鴻文微微彎腰,笑著道:“醒酒的東西,我料想你今日便要醉一遭,如此一來你就不用誤了吉時。”

“左先生如何知道我會醉?”

這次回答的是魏誠:“鄭將軍如今正是新貴紮手,想要巴結你的不知多少,這樣的日子來敬你酒自然推不掉的。”只是鄭四安性子單純,那些巴結他的人只怕鄭四安一個都記不住。

鄭四安則是昂頭看著左鴻文,苦著臉道:“早告訴我,我裝醉也就是了啊,這藥丸真的太苦了……”

左鴻文溫聲細語:“裝,你會嗎?”

鄭四安:……不會。

魏臨則是清淡淡的開口:“四安,謝謝左先生。”

鄭四安本想起身,可左鴻文摁了他肩膀一下,鄭四安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該是“醉”著的,於是便坐著給左先生行禮道謝。

霍雲嵐笑道:“能有徐左兩位先生為友,鄭將軍也是有福氣的。”

鄭四安含淚點頭。

等新郎官腳步踉蹌被人扶著進了新房後,五王子也說光了能想到的話題,只得放徐承平離開,自己過來尋魏臨說話。

魏將軍和霍雲嵐叮囑幾句後,便起身去找蕭明遠了。

而魏臨離開不久,霍雲嵐身邊就又坐了個人。

她扭頭看去,臉上帶笑,道:“殿下,去瞧過成君了嗎?”

蕭淑華點點頭,她今晚高興,也喝了幾盞酒,不至於喝醉,只是臉頰微紅,好似塗了胭脂一般,說話卻一如既往的爽利幹脆:“瞧過了,她連著吃了兩碗面,還有半盒子糕點,心情好得很。”

霍雲嵐抿唇而笑:“這便好了。”

說到底,洞房是力氣活兒,吃飽了才好。

而蕭淑華臉上笑意更濃,湊近霍雲嵐,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雲嵐,常明尚完了。”

霍雲嵐聞言,笑道:“恭喜殿下。”

常明尚負心薄幸,蠢鈍如豬,如今他能完蛋想來蕭淑華是開心的。

而常家郎的事情,霍雲嵐也知道。

那常明尚和離之後就回了常家老宅,本以為自家族老會支持自己,可是常家族老活了這麽多年,何等精明,哪裏肯受他的牽連。

於是不過是一個包袱,百兩銀子,就把他名為送實為趕的弄出了門去。

常明尚右手廢了,做不得事,而且誰都知道他被大公主“休”了,衙門直接找由頭把他打發出去,讓常家郎徹底沒了差事。

盧氏原本就是瞧上他好掌控,這才蓄意湊近,如今常明尚沒了榮光沒了銀錢,盧氏自然不樂意跟他,但是盧家覺得盧氏敗壞家風,不許她進門,盧氏的臉又被蕭淑華兩鞭子給抽花了,根本找不到旁的依靠,只能跟在常明尚身邊過日子。

卻沒想到一起來的婢女侍琴心有怨恨,既恨盧氏拿她做棋子,又恨常明尚窩囊無知,侍琴索性趁著夜黑風高,在兩人吃的飯裏下了藥,然後侍琴便帶著腹內骨肉也帶著銀錢逃了,再也沒了蹤跡。

而侍琴也是個狠的,這藥是她從盧氏那裏偷偷翻出來的,便是盧氏為她準備的滑胎藥,如今給這兩人吃了,他們自然是無胎可滑,卻是毒入五臟,沒死成,可也活不好,吊著命罷了。

看似可憐,其實處處都是自己之前挖的坑,如今自己跳下去,想來也沒什麽好怨懟的。

大公主也半點沒有刻意偽裝的豁達開明,而是很坦誠也很愉悅的道:“是該恭喜我,這簡直是大喜事,他活該倒黴,不過他也別想死得容易,自會有禦醫去給他瞧病,他這好日子剛剛開頭,可不能輕易結束。”

霍雲嵐看了看蕭淑華,溫聲道:“公主仁善。”

蕭淑華微楞,而後笑起來:“是啊,我果然是個好心人。”

就在這時,外面燃了煙火,因著二樓有屏風還有隔斷,看不真切,不少人都走下樓去外面瞧。

霍雲嵐因著身子重,便沒有下去,只管走到窗邊看個熱鬧也就是了。

蕭淑華伸手扶著她,兩人一起走了過去。

不過也不知是不是剛剛喝了些酒,突然起身便覺得暈,蕭淑華走到窗邊時身子微晃,但很快就扶住了窗框站穩了身子。

但這一晃,原本收在繞在胳膊上的鞭子從袖中掉出,順著窗戶掉下。

這鞭子又細又長,泛著金色,只是如今夜色漸濃,直接落在地上也不算顯眼。

但好巧不巧,鞭子尖兒掃到了個男人的褲腿,他下意識低頭,而後彎腰從地上把長鞭撿了起來。

蕭淑華見狀,微微挑眉:“那是何人?”

霍雲嵐探頭瞧了瞧,笑著回道:“他是明嘯衛的軍師,徐承平徐先生,為人方正,學問也是極好的。”

蕭淑華點點頭,依靠著窗框,緩緩道:“瞧著倒是一表人才。”

這時候,就聽徐承平的聲音傳來:“當真好鞭子。”

他與大公主不同,徐先生從不會武,也沒想過要學,但是徐承平在刑訊之事上可謂是出神入化,對典獄刑罰的各種器具都格外精通。

這鞭子也是尋常會用到的,他見過不少,卻沒有一個比現在手上這個更好。

用料講究,把手上有凹痕,便於握手,而長鞭最前端有個不起眼的圓球,以便更好揮舞。

徐承平一眼就瞧出這長鞭不是凡品。

蕭淑華卻是頭一遭聽人誇她鞭子好,便提起了些興趣,微微提高了聲音道:“哪裏好了?”

徐承平正細細端詳著手上長鞭,聞言,也沒有仔細分辨到底是誰說的,便直接開口誇了一通,從做工到用料,從設計精巧到揮舞靈便,最後加了一句:“若是在上面加些倒刺,迎風揮舞時倒刺張開,想來會更厲害些。”

只怕無論多硬的骨頭,幾鞭子下去就什麽都說了。

不過話音剛落,徐承平便楞了一下,昂頭看去。

接著,他瞧見了霍雲嵐,以及在霍雲嵐身邊的蕭淑華。

大公主不認識徐承平,但徐承平卻認得大公主。

他立刻反應過來自己是撿了公主之物,且剛剛那番話已經有些不合規矩,立刻端正了神情,對著蕭淑華行了一禮,而後就讓人將鞭子送回。

蕭淑華今日實在是高興,直接揮揮手,道:“行了,既然先生喜歡,這個就送你,回頭你說的那什麽刺的加上以後給我瞧瞧也就是了。”

大公主開了口,徐承平便是推辭不得,索性坦然接受,恭順行禮道謝。

蕭淑華卻是笑盈盈的看著他,一直到徐承平離開,蕭淑華才緩緩開口:“這人,心裏有野性。”

他看似恭順,其實那雙眼睛幹凈清澈,裏面還帶了幾絲狂熱。

對著根鞭子如此熱情,有趣得很,大公主臉上還帶著酒氣暈染出來的微紅,嘴角笑意卻一直沒有落下。

而霍雲嵐一直沒說話。

她看了看蕭淑華,又看了看徐承平的背影,默默想著,這次雖然不在自家藥鋪,可又是在二樓窗邊,又是瞧見了似乎不該瞧見的事情。

這二樓,當真是好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霍雲嵐:我總是知道的太多

徐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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